马雪骢 英国巴斯大学 口译专业
考完SI (同声传译),天地都换了。
不得不承认,这次是史上最为绝望的一次考试,至少在一周前我是这样认为的。这样的绝望,与高中时代数学题目解不出来不同,与地理课本复习不完不同,那些都是可以回旋的、可以扭转的,可以勤能补拙的。这一次,却是真真的,无能为力。
无能为力,因为无处施力。没有任何可以复习的材料,也做不了任何可以让人心安的努力。三门考试时间加起来不到半小时,我们却足足考了三个星期。这大概便是口译的性质,现场只需一个小时的风光,背后要辛苦一个月。
反应迟钝、思维滞后、语速偏慢、完美主义,再加上听力不足、常识为零……这些几乎毁灭了我的口译之路。可我偏生便是个爱拗着来的人,尽管知道同声传译在将来用到的可能性少之又少,却偏偏不愿放弃这块难啃的骨头。
所以我大无畏地走进了口译厢,风雪无阻。小小的厢子,暖暖的灯光,耳机里源源不断的葡萄牙英语、意大利英语、萨摩亚英语、巴巴多斯英语——然后,在话筒里转化成我哼哼哈哈支支吾吾的蹩脚中文。做完一篇下来,感觉血液都抽干了,心也裂了,脖子也断了。我仰在椅子上,脑子里转着一个个古怪的念头:死有重于泰山,有轻于鸿毛,我壮烈在口译厢里,是不是就像葛勒可汗战死沙场一样荣耀?
终于,在口译厢里泡了三天,感觉可以勉勉强强边听边说了,尽管还是1、3、5、7跳着翻译,坐在口译厢里不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,终于可以磕磕绊绊地完成一篇演讲。
但是英汉翻译还是悲壮地结束了。7分钟之后,我飘出口译厢,双腿软得几乎撑不住自己,直到回到宿舍双手还在颤抖。然后便病了,瘫倒在床上昏昏睡去。
今晨的汉译英,完全是潇潇洒洒的裸考。我不仅裸掉了准备,还完完全全裸掉了心理负担。一边听着耳机里的演讲,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耳机;左耳听着演讲,右耳一半听着自己话筒里的回音,一半听着隔壁厢同学隐约的嗡嗡声,觉得自己真是帅啊!
下午坐着公交车,看着窗外亮白亮白的天,突然心里莫名地感激起这场考试,也留恋起过往那一个个黑白颠倒的日夜来。同声传译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。但我相信,当把所有从皮毛到血液到骨髓都折磨尽了之后,我们便蜕变了。
在巴斯,我收获了一种眼界,一种视野。Jane给我的评语总是说,要打开你的耳朵。其实我自己知道,我真正需要的是打开我的心灵。open、 open、再open,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各种信息、各种环境里,接受,消化,再熔融。
至今还记得一个老师曾经说过,学翻译一定非要去国外学么?请不要见怪,但,学翻译,或至少学口译,真的是该出来看一看的。口译的本质就是理解和交流,而从词语的取舍到人性的把握,只有置身其中,方能窥其微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