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格兰是诗意的。
  当来到那片称为高地的北部，这样的感觉就更为明显。这块土地，是冰河世纪的最后一个据点，如今，仍保留着那样孤寂与诗意的美。车行在路上，方圆百十公里，是一副连绵不绝的画卷，除了大山还是大山，除了林地还是林地，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受。一条狭小的公路，犹如一弯凝滞的河水，蜿蜒盘曲，沿着湖泊，顺着山势，雪山下，河道边，荒原间，丛林中，自然地延伸开来，显得有点单薄，有些寂寞。却在不禁意间绘成了一副印象派的画，也许是造物主的宠爱，或是大自然的偏心，这里的山地，多多少少都有些怪模怪样。山的外型，平淡无奇，多是些平缓浑圆，起伏不大的曲线，没有一点锋利或突兀的气势。多以粗笨的线条，散坐在这块寂寞的高原上。再往北一些，山角下就出现了大片荒原，四处散落着巨大的圆石，布满黑色的苔痕。极地的地貌，非常有意思。

有山的地方自然离不开水。苏格兰的水流，充沛得让人嫉妒，洁净却不张扬。沿途，湖泊、山泉、小溪以及瀑布，几乎遍地皆是。往往是车行两旁，一边是青山绿草，而另一边是狂放不羁的水流，山水相衬，一动一静，非常好看。静静地倾听窗外，除了风声，便是这哗哗的流水声。有些单调，也有些夸张，可它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折腾着。而这些淘气的水流，一旦流经城镇，又会非常收敛，总是缓缓的，温顺的流过。作为礼貌的回报，城镇的居民也会把河道修理得整整齐齐，维护得干干净净。河畔多是草坪、郁金香和一些漂亮的树木，然后安静地摆放几把漆得黑亮的椅子。于是，鸽子，野鸭，老人和小孩，同河水一起享受春天那暖暖的阳光，徐徐的清风。加上极地高原分外的近的天空，白云飘飘，迷雾缈缈，四处的山顶时常都看不见，全藏在那云里雾中。这般情景，这样的悠闲，总是让人唏嘘羡慕的。

印象最深的是尼斯湖（Loch Ness）。在那黑黝黝的岩石陪伴中，在那郁葱葱的林木映衬下，那地道原始的风貌，呈现出一汪幽幽的清静，一股纯纯的可爱，有时竟让人不敢相信是湖。漫漫一条海岸线，水面浩翰，茫茫无边，竟有大海的气势。这湖里据说有水怪，每年都吸引大批好奇的游客。美丽的传说，又为苏格兰的水浓浓抹上一笔神秘的色彩。站在尼斯湖边上，我将手深进湖水，感受着那种世界著名的冰冷。心想着那个萦绕在世人的梦中古老水怪，在这永恒如化石般的孤独和寂静之中，什么是它的执着和等待呢？
  时间在尼斯湖边似乎已经静止了，在很多古老的环境中都会有那样的一种静止。一种让时间无能的东西。一种让世人可以短暂忘却现实的存在。远处的湖边有小教堂的尖顶，那个小小的城镇有河流穿过，有些古旧斑薄的桥，零散低矮简单的房屋。是河中取宠的游船和花绿的游客打碎了那种古老的静止，现实就在看到游船水中倒影的那一刻立即冲了来了。

三

撕开岛（SKYE）真的是一个很美很幽静的地方。我们住在刚过桥的一个小镇上，宁静，安详，丝毫不张扬。虽说到达已经晚上9点过，但靠近极地的小岛仍沐浴在夕阳的余辉里，退潮的海边散落了无数的贝壳和鹅卵石。靠着海边坐下，逆光的景色被夕阳渲染得朦胧而浪漫。再晚一些就可以抬头看星光，北极星几乎就在头顶上，正个星空是那纯粹的如同爱琴海的蓝。看着这样的景色，伴随着耳边苏格兰风笛的声音，使我生出恍若梦境的感觉，当然，还有一丝诗意的柔情。
    说起苏格兰风笛，我总会在眼前浮现出从小就想象着的场景，就是一个全副披挂的苏格兰人，或独占高山之颠，或静立湖滨之畔，背对古堡，面朝莽原，就那样嘀嘀达达地吹奏上好几个小时。天地苍苍为之静默，河水湍湍因而动容。颇有“高山流水，知音几何？”的幽幽古风。欲心存高远，低吟长啸，此处有上等清风，绝对高山；真可以纵情开怀，饱啖痛饮。

  从某种意义上讲，风笛，是苏格兰民族魂魄的精灵。无论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上，还是欢歌笑语的节庆上，风笛都是不可或缺的乐器。当然，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件乐器，而已升华为张扬民族情绪的精神精图腾。看过二战纪录片的，无不对英国部队的开路风笛手留下深刻的印象。战场上，我们多是听惯了激越的冲锋号或雄壮的战鼓声，而这风笛声，却别有一番坚强的滋味。它用自己执拗而张扬的曲调，宣扬着一个民族自尊而骄傲的情怀。